【全职/喻黄】毒穴（06）
第六章
K市的早晨雾很重。道路上，灌木间，路灯下，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片凝露。天快要亮了，东方隐隐地透着些微光，大地却陷入了一日中最黑暗的黎明前夕。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驶入百花。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披上压得皱巴巴警服下车，一出来便迫不及待地点上烟深吸一口。
“前辈好。”于锋和邹远恭恭敬敬。
“来得这么慢，看来你是真上年纪了啊。”同样在吞云吐雾的叶修迎出来，一脸嫌弃。
“废话，老子在兴欣审犯人审得好好的，你一个电话我就得屁颠屁颠跑去蓝雨，再一个电话我又得屁颠屁颠跑来百花。我他妈这两个晚上都是在车上过的。”魏琛骂骂咧咧道。
“行行你最辛苦。”叶修也不跟他扯别的，“再辛苦一个晚上怎么样，去接应你们蓝雨那两个活宝。”
“接应个屁。”魏琛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少天那小子就不提了。喻文州这次居然也这么糊涂，亏他还是三次击败过老夫的人。”
“这也不能怪人文州，当时的情形太仓促。 ”叶修把玩着车钥匙，“你真不去接应？”
“给我。”魏琛说。
“什么？”叶修装傻。
“还能是什么，钥匙啊，老子都看到外面的车了。”魏琛一把夺过钥匙，“我换个衣服就走。”
“你不是不去么。”叶修故意说。
“我要不去，大老远跑过来干嘛。”魏琛刺拉一声扒开警服换上一件旧外套，“蓝雨其他人很快就来，记得给他们准备车和油。”
“知道了别絮叨了，再晚小心碰不到人。”叶修催道。
“不可能，我一个‘司机’睡过头了迟到一点多正常，我还要求他们别扣我工钱呢。”魏琛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这一身寒酸的工装，又不放心地把原本就不整齐的头发揉成乱蓬蓬的一团，才满意地登上门外准备好的大巴。
“我说，小心点啊。”叶修还是本着队友情关怀了一下。
“没问题。”魏琛掏了根烟夹在耳朵上，踩下油门。
“老魏。”叶修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对于锋说，“我们也要准备了。”
“嗯。”于锋点点头，“百花随时待命，蓝雨很快过来。”
“好。”叶修掐灭烟屁股，“文州现在应该已经发现了，希望他不要冲动。”
“可惜现在已经联系不上他们，肖队的消息来得早一些就好了。”于锋说。
时间倒回到十五小时前，雷霆网络监察所忽然监测到整个资料系统的异常情况。所长肖时钦亲自上阵在电脑前守了六七个钟头，查出有黑客侵入系统中窃取了蓝雨的部分警员资料。当然，包括喻文州和黄少天的。所有收到消息的人心里都是一沉，如果说资料是被贩毒组织窃取的，那么两人的身份则必定已经暴露无疑。
百花连夜集结，蓝雨连夜赶过来，叶修连夜部署了追捕计划。根据之前通过窃听所掌握的资料，戚老大要租车皮直接将喻文州要的“货”送到G市进行交易，他们这才将计就计地请魏琛去做这个伪装。百花即将行动去端了那边最大的藏毒点之一，蓝雨也会在定位和指令下半路拦截运毒车辆。
一切似乎都准备就绪。
喻文州撕下招待所留言簿里的一张纸，写了两句，又掏出火机烧掉。思忖片刻，还是只留下了几个零星的数字，再塞到在床单下面藏好。
情况其实很糟。
在会所要顾忌的东西太多，多到让人有些应接不暇。但一回到宾馆，他就意识到自己的风衣被人做了手脚，原本藏在纽扣处的窃听器也不翼而飞了，看来是有人趁他们进桑拿房的时候动的手。喻文州在房间里踱了几分钟步，又佯装闲逛溜达下楼，果然见到楼下大堂里多了几个带着墨镜的壮汉。他一出来，几个人也就有意无意地跟着走。
不妙啊。
叶修之所以在会所把钢琴弹得那么难听，大概就是想给他传递警告的讯息。但很可惜雷霆当时还未能找出具体的系统漏洞，喻文州也没有选择知难而退。
怎么办呢。
喻文州干脆回房。
他身上没有枪，开过来的车还停在成经理的工厂外面，根本没有硬闯的资本。手机被毁，窃听器不翼而飞，和百花的联系算是彻底断了，明天一早却还要和“戚老大”进行“交易”。喻文州其实挺纳闷。既然对方已经清楚他的身份，为什么不马上动手，而是选择继续和他把这场戏演下去。
也不知道少天现在怎么样了。幸运的话，明天还能见到？
东方既白。
黄少天在一阵喧嚣中醒来。他一咕噜翻身下床，在二十秒的时间内把自己收拾好，又花了三十秒将随身物件打了个包。今天是“交易”的日子，也是最后收网的日子，他应当打起十二分精神。
“小罗。”有人在外面招呼他。
“就好就好。”黄少天麻利地收拾妥当走出去，“怎么老赵拉货的人到了？货准备好没有，准备好我去带。”
“不急，司机在新厂等着。”被叫老赵的中年人说，“你收拾一下，我和我的弟兄一起去。”
“这么多人？戚老大昨天不是叫我和几个兄弟押着这批货去吗？”黄少天疑道。
“这是新命令。”老赵衔着烟。
“好吧。但是这么多人都上车，怎么带货？总不能把货放中间走廊上吧，或者放行李箱里，那也太明目张胆了。”黄少天说。
“这你不用管。”老赵吐出一口眼圈，“老大说了，这次用人带。”
用人带？
人体藏毒！
“我怎么没听过这条命令。”黄少天故作惊讶，虽然事实上他也确实很惊讶。
“那你可以现在去听听。”老赵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旁边逼仄狭窄的仓库，“老大就在里面。”
黄少天将信将疑地走过去。
黄少天推开门。
“哦老大，你这么早就来了啊。哎呀我真是该死，老大来了这么久我他妈居然才知道！”黄少天换上一副笑脸打哈哈。
戚老大却面沉如水：“少一个人。”
“少个人？少什么人，老大你发话我来找，找不到就绑一个！”黄少天说。
“不用找，这里就有。”戚老大说，“少个带货的。”
带货的。
就是用身体带毒的呗……
黄少天很快地打量了一下周围，都是些生面孔，有女人有老人，甚至还有个孕妇。他又扫了眼桌上的东西：一壶水，十几颗塑料包装丸状物，体积不小。黄少天收回目光。与此同时，戚老大盯着他，老赵盯着他，周围的人都在盯着他。老赵的手还放在鼓鼓囊囊的口袋里，似乎随时准备往外掏什么东西。
黄少天明白了。
“所以，还差一个人。”戚老大似笑非笑。
“我明白了老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差一个人也不用找了，小弟代劳！”
黄少天十分爽快地说完便径直走到桌前，拈起一颗毒丸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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