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壳翻车鱼

心态要稳,姿态要sao

【林方】贝多芬(二)

l  月光 I(《月光 I》 )

虽然林敬言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但等到他正儿八经想起来给方锐弹《月光》,已经是半年多以后的事了。倒也不是忙到那种程度,只是两人总打时间差,不是一个有事就是另一个有事,到最后方锐以一句不正经的“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首歌啊”作为结尾。况且他们所在的高中不允许带手机,要联络基本靠口口相传,再加上高一和高三根本就在两栋楼,林敬言还常常待在琴房,连请谁稍个话都相当困难。方锐在高三没多少熟人,一有需要就只能去托张佳乐,弄得后来张佳乐见到他就跑。

“诶我说。”张佳乐后来悄悄地问他,“你跟老林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方锐反问。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觉得你们两个人最近都奇奇怪怪,而且越来越奇怪。”张佳乐摊手。

方锐眼皮一跳:“什么叫都?”

“就是你们两个啊。”张佳乐说。

“这不是废话嘛。”方锐相当无语。

“什么叫废话,你好歹尊重一下学长我好不好。”张佳乐试着摆了摆前辈的架子,可惜没成功,只好单刀直入,“你是不是喜欢他?”

方锐呆住。不是吧,自己表现得很明显吗?没有啊!他有时候一个月也见不到林敬言一面,见了面也只是一脸人畜无害的笑,怎么会被张佳乐看出来?怎么会!

“不要问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张佳乐潇洒地一甩头发,“这是艺术家的直觉。”

“我靠,艺术家学长,你要不要再谦虚一点!”方锐跳起来要和人嘴炮,随即又觉得有点不对。照张佳乐的说法,林敬言也是搞艺术的,那他岂不是也……

“乐哥,林学长他会不会知道……”方锐莫名地开始结巴。

“不知道。”张佳乐说,“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方锐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有道是做贼心虚,就在第二天他在食堂远远地看到林敬言,立刻端着餐盘掉头就跑,搞得林敬言站在那儿愣了半天。

当然了,些许小插曲,无需多提。

 

“林学长。”方锐端起可乐,“恭喜你梦想成真喽!”

七月高考出分,林敬言被C音录取,虽然没有考上Y音的韩文清那么强,但也是相当厉害了。

方锐是在非毕业生的散学典礼上再次看到林敬言的。林敬言没穿校服,白T恤牛仔裤,站在一棵老榕树下冲他招收招手。

“嘿,学长!”方锐跑过去,挺兴奋。毕业典礼那天他没去找林敬言,本来以为就此各奔东西再难见面了,没想到林敬言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张佳乐说你期末挂了两门整天以泪洗面哭天抢地,可我怎么觉得你容光焕发的。”林敬言笑道。

“靠,他整天造谣,学长你别信他。”方锐作咬牙切齿状。

“所以我压根没信。”林敬言拍拍他的肩,“现在不忙吧?”

“去哪儿?”方锐问。

“琴房。”林敬言说,“我不是还欠你一首《月光》嘛,再不还,以后就不知道时候喽。”

方锐的笑容滞了滞,但很快就变得比原来更灿烂,“好啊,不过欠了这么久是不是该有利息,弹一赠一怎么样?”

“用你的歌来换。”林敬言笑道。

“成交!”方锐一拍掌,“走!”

琴房的钥匙早在艺考的第二天上交了,艺术楼的大爷也不会给没穿校服的毕业生随便进出。林敬言领着方锐左转右拐绕了半个小时,总算找到了一家隐藏在巷子深处的琴行。门倒是开着的,里面也有空调,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哟,来了?”柜台后的人说,“左转第一间,钥匙在门框上,要水自己倒。”他嘴里叼了根烟,但丝毫不影响说话。怀里还抱了把吉他,拨几下旋律又打一打节奏,面前摆着凌乱的曲谱和纸笔。这个姿势方锐并不陌生,写歌的时候他也喜欢这样。当然,叼着烟弹吉他这种高难度动作他是不敢做的,一来宿管大妈不让,二来他也怕烟灰掉下来烫。

“这老板谁啊?”方锐一进琴房就问道。

“老板我不认识,刚才那位是上几届的师兄,叫叶修。”林敬言说,“你玩乐队不可能没听说过他吧?”

叶修?

叶修!?

“叶学长!”方锐激动地重新冲出去。开玩笑,叶修啊!正是他所在乐队社团的创始人!关于他的传说数不胜数——会玩摇滚伴奏需要的几乎所有乐器,给人伴奏从来不需要排练都是即兴,乐队外出演出的曲子大多都是他的原创。作为一名非音乐系的学生,他几乎包揽了学校所有音乐类比赛的奖项。最神奇的地方在于,他没有给乐队留下一张关于他的照片,连集体照都没有,弄得现在乐队里最早期的集体照旁边都会注明一条“主唱去拍照了”的说明,相当富有神秘色彩。这样的前辈大神如今就在眼前,还不得抓紧去合个影要个签名?

但方锐还没走到他跟前就停住了。叶修在专注地伏案创作,但除了专注之外,从他身上再也看不到其它光环。衣服是邋遢的,头发是凌乱的,就连烟都是比较便宜的牌子。这个时候走上去重提别人以前的光辉历史,居然显得莫名有些讽刺和心酸。

方锐再一次转身回琴房,脚步静悄悄的,一进去就把门关上。林敬言看了看他的样子,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坐下来弹琴。

贝多芬《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

清冷,伤感,深沉,乃至于压抑。

方锐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琴凳上。准确的说,是琴凳上面的那个背影上。天色渐渐暗了,林敬言进来的时候就没有开灯,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有意为之。窗帘是拉上去的,可以看到街边的灯光,却看不到天边的月光。他忽然感到心里被什么东西压了一下,很沉很闷很堵得慌。

“你怎么了?”林敬言忽然问。

“什么怎么了?”方锐掩饰道。

“叹的什么气啊。”林敬言完成了一个乐章,没有继续。

“没什么。哦原来没开窗户,我说怎么屋里那么闷呢!”方锐说。

“方锐。”林敬言微微提高了一点声音,“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后天我就要走了。”

“我……”方锐顿了顿,“有。”

屋里彻底陷入了黑暗,也彻底陷入沉寂。

“老林,我……”方锐深呼一口气,一咬牙,话到嘴边却换了另一句,“我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你也知道我这学期就挂了两科,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我真的想跟你一样一心一意去搞音乐。”

林敬言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是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嗯嗯嗯。”方锐在黑暗中猛点头。

一串脚步声。啪地一下,灯亮了,林敬言站在开关那儿,脸上的神情与平时一样温和,虽然没有笑。

“如果站在你的角度,我赞成。但如果站在为你好的角度,我不赞成。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你应该知道叶师兄是高中毕业就被一个经纪公司签走了,一开始还蛮好,后来双方因为叶修拒绝炒作单方面解了约,现在回了这个小琴行一边打工一边教琴。这个圈子水太深了,而你连个敲门砖都还没有。”林敬言缓缓地说。

方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然,我对摇滚也不太熟,有时间你去亲自问一下老叶最好。”林敬言的语调轻快了一点,“要不我现在就去介绍你们认识?”

“那最好了,机会难得。”方锐说,“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我可以叫你老林不?”方锐说完又补了一句,“你都毕业了,还叫学长总觉得有点奇怪。”

林敬言一怔。

“可以啊,当然可以。”林敬言说。

 

l  月光 II (《月光II》)

林敬言去了C音,临走前给方锐留了手机和地址:“有事就联系我,任何事,尽管开口。”

方锐开学了,月考成绩继续在及格线上下沉浮。问题是高考不是及格就算过,得看分,而方锐现在的分可以说根本没法看。家长没收了他的吉他并勒令他退出乐队,禁止再参加一切与学习无关的活动,高二了,再不学高考就完了。

“哦。”叶修伸个懒腰,“又来了?”

“借我把吉他玩玩呗?”方锐搓搓手。

“自己拿吧,架上那么多。”叶修说,“别玩太久,我老板一会儿还回来。”

“好嘞。”方锐马上摘下来一把。

“你不是退出乐队了吗,怎么还玩啊。”叶修看似漫不经心地一问。

“手痒。”方锐说。

“照这样下去你还得痒上两年,要是我不在这儿干了怎么办?”叶修说。

方锐不语,低头猛扫弦。有段日子没摸琴,手指上的老茧都消了不少,摁着弦居然觉得有点疼。他像往常那样弹了二十来分钟,放下琴道了谢要走,却被身后的叶修叫住了:“你还喜欢摇滚吗?”

“嗯。”方锐说,回头等着他的下文。但叶修偏偏没再说什么:“没事了,走吧。”他莫名其妙地走出去,却在出门的一刹那听到叶修小声说了一句:“摇滚不死。”

方锐鼻子一酸,又莫名地忽然想起了林敬言。真羡慕老林啊,喜欢古典就可以去一心一意学古典。而他呢,不得不舍弃摇滚。

又或者他还有其它的选择?

“我真的想跟你一样一心一意去搞音乐。”

“如果站在你的角度,我赞成。但如果站在为你好的角度,我不赞成。”

下一个周末的清晨,林敬言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来自于公共电话亭。看到号码的时候他差一点以为自己穿越了,毕竟这年头他老爸老妈都用的智能手机,电话亭更像是上个世纪的古董。他不太确定地点了下接听键,“你好?”

“老林好啊。”镀了阳光一般的声音,“你在不在学校,肯不肯收留我啊?”

“当然啊,你啥时候来玩,我去车站接你。”林敬言说。

“不用,你到校门口接我一下就行,我已经到了。”方锐说。

“啥?”林敬言手一滑,手机差点掉到地上。两秒钟后,他就在舍友们惊愕的目光中随便从床上抓过一件外套,夺门而出。

“咋了这是。”吹长号的舍友迷迷糊糊,“他琴房被炸了?”

“钢琴被人偷了?”拉小提琴的舍友迷迷糊糊。

“老林,我离家出走了。”方锐说。

方锐的离家出走其实算不上真正上的离家出走,主要是和家里人闹掰了,他收拾起东西就走,父亲则在后面骂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走是走了,十七岁的方锐站在人潮如海的火车站,才意识到自己除了身上的一把吉他,几件衣服和一点点钱之外别无长物,也无处可去。他抱着吉他到墙根蹲了一会儿,竟然还有人往他面前扔了几块钱,去哪儿呢,能去哪儿呢?方锐赌气地把包乱翻了一通,却鬼使神差地翻出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和地址的纸。他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认识的人,确信自己除了灰溜溜地投降回家,就只有去找林敬言这一条路,虽然可能找了林敬言也没有什么用。

“有事就联系我,任何事,尽管开口。”林敬言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方锐踏上了下一班去C市的绿皮火车,三十个小时,硬座。车厢里熙熙攘攘挤得不行,他就把吉他放座位上,自己站着。后来有人问他这三十几个小时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带着认真的神情想一想:“我也纳闷”。

“小心烫啊。”林敬言又去买了一杯豆浆,“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食堂早餐开到九点呢。”

“好了知道了,老林你上个大学怎么变得这么啰嗦。”方锐正在将一根油条大卸八块。他预备着林敬言问他为什么离家出走,以后打算怎么办,但林敬言没问,只是慢慢地把各种早餐往他的餐盘里夹。

“我跟宿舍那帮人商量了。”林敬言放下手机,“我们宿舍没住满,里面正好有张空床,一会儿我带你偷偷溜进去。反正这学期也要过完了,你就暂时先在这儿安顿着。行不?”林敬言说。

“当然行啊,简直不能更好了。”方锐边说边打了个呵欠。人吃饱了就容易犯困,何况他三十多个小时都没睡觉。

“那走吧,我看你一路上也累了。”林敬言拎起他的行李,两人趁着人多浑水摸鱼地上了楼。等方锐匆匆洗漱完出来,林敬言已经帮他铺好了床。

那是方锐十七年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l  月光 III(《月光III》)

方锐瞒着林敬言在附近的一间小酒吧找了个驻唱的兼职。在此之前他已经吃过好几个闭门羹,因为他未满十八岁,签不了合同。但这间小酒吧同意了,双方口头说了一下条件,全都点头就算谈拢。林敬言在大学里还是很忙,方锐很快就摸清了他的作息规律,专门挑他有课或者练琴的时候去工作,偶尔回来晚了也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说白了林敬言也是学生,不比他有钱到哪里去,每天待在人这儿就算了,哪儿还有每天蹭饭的道理。他多干几份这样的工作,起码能自己把自己的饭钱给付了。

但方锐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口头约定在社会上有时候是不管用的,何况他在法律上还属于未成年人。一个月后,酒吧老板以上班时间不定为借口扣了他一半的薪水。

“有没有搞错。”方锐恼火,“你事先并没有说明这一条!”

“那我现在说了,怎么样?要就要,不要拉倒,你不干自然有别人干。”老板看都不看他。

“岂有此理!”方锐把琴谱往地上一摔。

“呵呵。”老板手一挥,几个身形高大的员工便走出来,“有人要砸场子。”

“哦?”其中一位把抹布一扔,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从旁边的桌上抄起个空酒瓶子,“就你小子这德性也敢学人砸场子,小鸡鸡长全了没有啊?哈哈哈哈!”

“靠!”方锐大怒。对方人多势众不假,但少年特有的骄傲不容许他此刻服软低头。他摘下吉他,脑子里转了两转,忽然从兜里掏出一块东西笑道,“好啊,你们刚才说的我全都录下来了,一会儿就曝光到网上,看你们在学校附近还怎么混。”他原以为这样能唬住对方就范,没想到对面几个人愣了几秒,随即忽然一窝蜂地涌上来:“妈的,抢他手机!”

“卧槽?”方锐这下真的有点懵,他往后退了两步,掉头就跑。

门口已经被堵住,方锐被身后的人一绊一扑便栽倒在地。对方人太多,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死死地把“手机”护在怀里。其实他哪有什么手机,只是一副扑克牌的纸盒而已。只是拼命抓着不松手,就像是抓着自己的最后一点尊严。混乱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方锐只记得哐当一声响后世界忽然安静下来,碎玻璃在他身旁掉了一地。他缓缓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他前面。

“我已经报警了。”林敬言说。

“你不是要砸吗,来啊,再来一下?”林敬言逼视着那个拿着酒瓶的员工,酒瓶的底已经没了,上面全是玻璃碴子,看着比刚才更吓人。但林敬言毫无惧色,右手握拳,一步步朝他走去,身上透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强大气场。

“老板,这个……怎么办?”员工慌了。

“咳。”老板也有点慌了,“有话好说,报什么警嘛。”

“当然有话,你雇佣未成年人,随意克扣工资还侵犯他人人身安全。这些我都会和警察说。”林敬言说。

“别这样,有话好说和气生财嘛。”对方态度软了下来,“我见过你,你是C音的学生对不对?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不你说怎么办,我们照做行了吧?何必闹得兴师动众的呢。”

“行啊,那就各退一步。”林敬言说,“你把该结的钱结清,我就不在警察那儿为难你们。”

“妈的,算我倒霉。”老板摸出几张票子,和刚才柜台上的那几张叠在一起甩过来,“拿去!”

方锐咬着牙,林敬言弯腰把钱捡起来塞进他兜里。

“走。”林敬言说。

一路无话。

“这要去哪儿。”方锐意识到这不是会宿舍的路。

“校医院。”林敬言说。

“我没事,不用去医院!”方锐嘴角火辣辣的疼,脚下却站定了,林敬言回头喊他他也不走。丢人呐,被人打成这样就够丢人了,还要上医院再去宣扬一次吗?他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别闹了。”林敬言叹了口气,“就算你没事,我也有事啊,就当陪我去一趟,好吗?”

“嗯?”方锐一个激灵,“老林你怎么了?”他忽然发现林敬言脸色很不好,大冬天的居然出了一身汗。

林敬言的右手流着血,一块玻璃碴子扎进了虎口,伤口不知道有多深。

“你不早说!快去医院啊!”方锐跳起来。

到校医院,消毒,缝针,包扎,一气呵成。把玻璃碴子拔出来的一刹那林敬言没忍住叫了一句“卧槽”,听得方锐心里一颤,只觉得心跳都漏掉了好几拍。

“老林……对不起,我……”方锐语无伦次。

“好了,没事,小伤。”林敬言反倒安慰他,“别这样啊,弄得我感觉自己要挂了一样。”

“呸呸呸!”方锐对这一说法表示抗议。

“那就别这个表情啊,我都要不认识你了。”林敬言说着说着忽然用没受伤的手一拍大腿,“哎呀,完了我真的要挂。”

“什么鬼啊!”方锐不满道。

“一个星期后考钢琴演奏。”林敬言说。

“考就考呗,你不是天天在练琴吗……”方锐说着说着也反应过来,“啊!”

手是钢琴师的命根子,手伤对于弹钢琴的人而言是最要命的。林敬言平时为了避免手伤连篮球都不敢多打,结果现在临近考试出了这么个事,也是叫人无奈至极。方锐前前后后问了医生不下十遍“会不会有后遗症”的问题,得到了十一个“不会”的答案后终于勉强放心:“警察到了没,我非要把那家店的破事好好说一说不可!”

“嗯。”林敬言表示赞同,“我现在就报警。”

“什么?”方锐疑惑,“你刚刚不是说你已经报警了吗?”

“刚才哪儿来得及啊。我昨天才发现你在那儿打工,今天本来想过去找你说件事,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你被人摁在地上打,我不就冲上去了嘛。”林敬言说。

方锐张了张口。

“怎么了?”林敬言见方锐定定地看着自己,目光里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溢出来,却又怕漏出来。

“诶,所以你本来是想找我说什么事啊?”方锐突然转了话题。

“哦,这不是快放假了吗,来问问你今年还回不回家。”林敬言说。

方锐咬了咬嘴唇。

“不回的话就来我家过个年吧。”林敬言继续说。

方锐瞪大了眼睛:“不好吧,会打扰你和叔叔阿姨……”

“我昨天把你的情况跟他们简单说了一下,邀请你一起过年就是他们提的。”林敬言说,“尤其是我爸,非常希望你来。”

“为什么?”方锐不解。

“我跟他们说你是个音乐才子嘛。”林敬言的笑容透着点神秘,“不过你也不能白来,得答应帮我个忙。”

“什么忙?”

“陪我爸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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