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副队/粮食向】犯罪组合
夏日至余量通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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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至本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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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做主催的本子。除了我其他人的文都很好。
我们只是想写,《巅峰》里没写完的故事。
竞技场,1v1。
元素法师举着手杖一路猛冲猛打,却总是在一波波交火中落于下风;流氓一直看似狼狈地躲闪翻滚,却实际上控制着节奏。或许是被对方东一块板砖西一根麻针弄得有点窝火,元素法师的动作越来越急,漏洞也越来越多,还出现了两三次严重的失误。冲上,倒下,再追上去,再倒下……
“赵禹哲你小子能不能吸取点教训,老林的意思是叫你稳一点,一个劲冲什么冲。”一直旁观的方锐忍不住开口。他就站在林敬言和赵禹哲的后面,两个屏幕两个视角看得清清楚楚。
“我的打法明明没错!”赵禹哲不甘示弱顶回来。
“没错你怎么输了?”方锐拍椅背。
“……”赵禹哲语塞半晌,“再来一次!”
“再来多少次你也不改。”方锐指指挂钟,“你说今天队长陪你一个人练了几小时了?”
“队长累了可以不练。”赵禹哲点开一款训练软件,把键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你停下,赌气又不解决问题。”林敬言忍住不快,努力平心静气地说,“再来就再来吧,打的时候注意仔细看。”
载入地图,载入角色,第N轮指导赛开始。
……
“我没眼看了。”方锐抬腿往外走,他看得实在有点恼火。这个赵禹哲,下赛季就要出道了,打法风格依然与战队格格不入,身为队长的林敬言只好隔三差五地跑训练营。奈何这位后辈明确表示对猥琐流不感冒,非要打自己的那一套。也亏是林敬言这样的人,才能耐下性子一遍一遍跟他磨。
老林现在越来越惯着新人了,方锐叹口气。
以前他可不这样。
(一)
第四赛季,呼啸训练营。
方锐是作为被管理层相中的流氓选手进入呼啸训练营的。在蓝雨的一整年,他打下了很不错的基础。虽然换了新职业,适应得却很快。凭着每天待在训练营的数据顶端、1v1训练的常胜记录及足够有嘈点的猥琐,他很快地成为了训练营里的“锐哥”。
“锐哥”是经理专门从蓝雨挖来的唐三打继承人,大家心照不宣地想。
“锐哥打得真好。”说话的人半是羡慕半是奉承。
“到时候做了呼啸的主力,苟富贵勿相忘啊锐哥。”又有人说。
“哈哈,一定!”方锐被夸得有些飘飘然,“我可是要带着呼啸杀向总冠军的!”
“哦,是吗?”一个有点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那当然!”方锐想也不想就说,“你不服?不服有本事来打一……”
“场”字卡在嗓子眼里,在他转过头去看到来人一刹那。呼啸队长林敬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身后,也不知道已经看了他多久。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你就是方锐?”林敬言不紧不慢地开口。
“……”方锐慌得只剩下点头的份。
“你刚才说,想跟我打一场?”林敬言很随意地找个位置坐下,“来吧,正好我带了小号。”
方锐:“……”
林敬言:“怎么,不敢打?”
激将法对于十六七岁的少年往往很有效。果然,方锐闻言立刻脖子一梗豪气干云地喊:“敢!”还没有成为大师的猥琐流少年决定用手中的扳砖捍卫自己的尊严。
然而……
三十六秒。
五十二秒。
又输了……
方锐的指尖微微有些颤抖,握着鼠标的手已经全是汗。虽说输给一线大神不算什么丢脸的事,但这样彻底地被打爆,实在让人很难不被巨大的心理落差打击得怀疑人生。
这就是职业选手,顶尖大神,现任唐三打操作者的水准。
原来我的差距还有那么大。
“还来吗?”林敬言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
“再来。”方锐发狠,“换个地图。”
“行,你来挑。”林敬言点头。
方锐挑了一张他最熟悉、也是最为复杂的地图——一个迷雾丛生的小岛,各种树与灌木丛交错纵横,视野极差。一分钟后,两个流氓角色再度进入游戏。方锐便驾轻就熟地让自己的流氓钻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树洞里。
林敬言的流氓很快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直切中路。
他好像不知道我在哪儿,方锐想。等他过来,麻针起手,然后绕背拍砖。
近了,很近了。
准备……啊!怎么回事?
方锐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一个技能都还没能放出去的流氓被另一个忽然转向的流氓一个强力膝袭撞到半空中,然后是是肘击、耳光、麻针。紧接着,拦山虎,双月牙,伤疤之痛。方锐操作着角色拼命挣扎,躲到树后、钻进灌木丛、在地上打滚……
没用。
两分十二秒。
刨去一开始找他的一分半钟,对方只用了四十二秒就解决了他,比前一次打竞技场结束得还要快。
实实在在的差距。
方锐呆呆地看着屏幕,连一句“谢谢前辈指教”都说不出来。
“你就这样带着呼啸杀向总冠军?”林敬言开口道。
“林队……”一直在后面观战的阮永彬似乎想说什么。
“你玩荣耀多久了?”林敬言朝身后打个手势,继续问方锐。
“一年多。”方锐低下头。
“玩流氓呢?”林敬言继续问。
“一个月。”方锐低着头说。
“唔……”林敬言沉吟片刻,“你先不要练流氓了。”
“……啊?”方锐一惊。
“先做基础练习,过两天我们会再来。”林敬言说完就招呼同行的阮永彬离开,剩下半天没反应过来的方锐留在原地。
“看到没有,队长把蓝雨那小子给揍了。”
“哼,早就看不惯他了,看那个猥琐劲儿。”
“我早就说,想做呼啸的流氓,他还不够格呢。”
议论四起。
方锐很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只觉得低下头时,似乎听到人人都在说话;抬头看,又似乎没有人在说话。围着的一圈人早就散了,方锐却依然能感受到来自四周似有还无的目光。
十秒钟后,他选择了一种最怂地应对方式——趴下,怀疑人生。
混蛋,让你狂,让你得意,活该了吧!
(二)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明白,林敬言不是因为他的水平不够做接班人,而是觉得以他的技术,出道后再做好几年替补,比较可惜而已。这些初衷林敬言瞒了他整整一年,为了让他不要骄傲,为了让他怀着一种不安且不忿的心态继续往前走。方锐曾经问,你这样不怕我恨你吗;林敬言说,你能进步、呼啸能进步就行,恨就恨呗。
老林是个好老师。方锐从那时候起就认定了。
“副队?”阮永彬的声音响起,“副队,你……干什么呢?”
“啊?”方锐回神,这才发现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棵玉兰树下,对着树干上的一只蝉蜕傻笑。
“林队连输了三把。”阮永彬说。
“什么?”
“林队上场比赛消耗太大,今天又一直在打指导赛。”
“我去看看。”
方锐转身往回走。一进门,就见到电脑屏幕上大大的荣耀。血条清空的流氓静静地躺在“河”边,元素法师则在系统的控制下做着各种耀武扬威的姿势。
“刚才的走位还是有问题。一味硬冲,全靠手速顶……”林敬言开口。
赵禹哲轻轻地从鼻孔里哼出一声。
“哟,厉害啊,总算赢了几回。”方锐看似随意地活动活动手腕,“来来来老林让一下,我跟他过过招。”
训练营里孩子很多,方锐随便从一个玩盗贼的孩子那儿借到一张帐号卡,在刚才林敬言的位置坐下。林敬言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方锐一笑,咵地打个响指。林敬言摇摇头,禹哲再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别太狠了。方锐耸耸肩,我得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游戏里的小盗贼把猥琐发挥到了顶峰。再加上猥琐流大师炉火纯青的垃圾话,没几下就把赵禹哲激得跳了起来:“靠!你使诈!”
“这叫战术。”方锐说,“敢不敢再来啊?”
“再来就再来!”赵禹哲说。
“让前辈教教你怎么用脑子。”鬼迷神疑的脑袋上冒出一个文字泡。
“咳……”后面的林敬言险些笑出声来。这家伙,自己出道的日子都仿佛就在昨天似的。才打了几年,就开始学人卖老了?
第五赛季第一场比赛,呼啸对百花,呼啸主场。
“要开始了。”林敬言看看比赛席,“方锐,准备一下吧,擂台赛第一场。”
“第一次上场要加油啊。”其他队友说。
“没问题,看我把他打趴下。”方锐摩拳擦掌。
“你知道你对手是谁吗就把他打趴下。”林敬言打趣道。经过一年的相处,他已经很清楚这个打法猥琐的小家伙虽然喜欢满嘴跑火车,但为人绝不像看上去那么不靠谱。
“能是谁。擂台赛第一个,总不可能手张佳乐或者孙哲平吧?”方锐挥了挥他日后的黄金右手,“我上了!”
“去吧。”林敬言笑着目送人上场,一边看着大屏幕一边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林队……林队,你慢点。”阮永彬急忙给林敬言递纸巾,后者正呛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瓶矿泉水差点全倒在身上。不光是林敬言,其他队员也都看着屏幕直叹气。
方锐啊,你今天真是乌鸦嘴加特林。
擂台赛第一场选手名单:
呼啸——方锐——鬼迷神疑
百花——孙哲平——落花狼藉
孙哲平!落花狼藉!百花的队长兼王牌、核心!
鬼迷神疑?有点眼熟,谁啊,呼啸的酱油角色?
方锐?没见过,谁啊,呼啸的新人?
隔着老远,林敬言仿佛都能听到场下嘈杂的议论声。但他什么不能做,只能默默看着屏幕,在心里一个劲儿检讨自己人员安排不当。唉,平时守擂的孙哲平怎么今天跑来打第一场了呢?让一个新人在第一场比赛就碰上名声赫赫的第一狂剑,这样的现实怎么想怎么残酷。
双方队员入场,载入地图,载入角色。
呼啸特地为这场擂台赛选取了非常复杂的地图,泥泞的小路,漂满浮萍的沼泽,成堆的湿乎乎的木垛。落花狼藉对这些显然不熟悉,但这并不妨碍他从刷新点出发,直切中路。
鬼迷神疑也从刷新点出发,直接……一头扎进附近沼泽的浮萍底下。
“噫——”场下嘘声一片。这个新人面对落花狼藉,难道连放手一搏的勇气都没有,要学骆驼把头埋在沙堆里吗?
“很好。”林敬言说,“他没有失掉自己的节奏。”
落花狼藉卷着一路泥泞,大踏步冲到了中场,没人。冲过中场,都接近对方的刷新点了,还是没人。
落花狼藉:出来
鬼迷神疑:急什么啊,一直跟着你呢
“我去……”观众嘘声更大。谁都能从上帝视角看到,方锐刚才只是冒头换了口气,根本就不知道落花狼藉'在哪。
落花狼藉:呵呵
孙哲平根本就不在意鬼迷神疑这句话,调转方向让落花狼藉再次跑往地图中心。反正这小子想打伏击的话,就势必要随着他的移动而调整位置。一个新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移动中瞒过他的眼睛,孙哲平觉得这不可能。
场下的林敬言却笑了:“老孙这次恐怕要吃亏。”
“怎么说?”队员问。
“这个地图已经被方锐琢磨透了。他要藏,我都找不到。”林敬言说。
落花狼藉越来越接近沼泽——鬼迷神疑的藏身之处。走着走着,脚下忽然一震,耳机里也传来“噗”的一声。踩到陷阱了,一个普通的陷阱扣,限制移动但无伤害。中招的落花狼藉毫无惧意,重剑在手,蓄势待发。他现在的视角无法覆盖三百六十度了,对手很可能在这个时候发起攻击。
鬼迷神疑呢?观众聚精会神地寻找着。鬼迷神疑动了!鬼迷神疑悄悄出来了!鬼迷神疑摆下了几道陷阱!鬼迷神疑……又钻回去了。
陷阱扣技能时间结束,落花狼藉恢复行动自由,继续往沼泽边走,一路走一路朝地上放技能。在废掉两个陷阱后,脚下又是“噗”的一声,沙暴陷阱。没办法,狂剑士不是神枪手,对地“扫雷”没那么方便。
沙暴陷阱会导致伤害加失明,落花狼藉视角内一片黑暗。
要来了吗?
孙哲平想着,下意识地操作着落花狼藉做出一些反击。这是每个职业选手在看不到四周时最正常的反应。但孙哲平在这头正确地规避着伤害,场下的粉丝却是炸了锅——他们的王牌角色正像个智障一样对着空气伸胳臂蹬腿放技能,怎么看怎么愚蠢。
沙暴陷阱技能结束,鬼迷神疑还是没有出现。
“这个家伙。”孙哲平难得地有点犯嘀咕。对手今天运气很不错,两个限制行动和干扰行动的陷阱都不偏不倚地被他踩到了。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利用,难道他根本就不在这里?
就在落花狼藉开始出现一丝犹疑的时候,危机悄然靠近。
鬼迷神疑出现——偷袭——命中!
出其不意,在别人松懈的时候出手。这就是猥琐流的真谛。
一击得手,鬼迷神疑紧接着又是一闷棍。
“这……怎么可能?”连呼啸队员们都很惊讶。要知道,在与落花狼藉的对战中,抢得先手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加油!”呼啸队员开始兴奋。要是方锐能抓住这个机会把落花狼藉的血条刷下去,那可就太振奋人心了。然而,出乎众人意料,鬼迷神疑只放了几招,给对手造成了不超过百分之十的损失后,就很漂亮地把自己卷成一个球,溜了。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以上的场景重复了不下三次。唯一的不同,就是鬼迷神疑在最后一次被落花狼藉抓住了,被一波带走了百分之四十的血。但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鬼迷神疑会被一直连到死的时候,他又偏偏利用一个极小的空当和地形优势钻出去,再度消失在落花狼藉的视线中。
“他怎么又跑了?!节目要超时了啊啊啊!”——来自气急败坏的导播的呐喊。
“是不是拖得太久了。”阮永彬都有点急了。照这个打法打下去,不要说观众,双方队员可能都要睡着了。
“是有点久,但挺有用的。”林敬言说,“这家伙挺聪明。”
“啊?阮永彬没懂,“这样一味耗下去有意义吗?”
“当然有啊,你看啊。”林敬言说,“如果方锐跟他正面对抗,可能打成平手吗?”
“平手?”阮永彬一愣,仔细看时,才发现双方的血线几乎是持平的。
“方锐利用了主场优势,还有老孙本身的弱点。”林敬言说,“节奏是孙哲平的硬伤。被方锐这样钻来钻去地耗着,他就更没办法建立快攻的节奏了。”
“那方锐说不定还能赢?”阮永彬问。
“这个……不好说。”林敬言摇摇头。孙哲平那种砍瓜切菜的气势,经得住一次,却未必经得住第二次。
又过了十五分钟,在拼掉落花狼藉百分之七十的血量后,鬼迷神疑再次被近身。这回,鬼迷神疑没能再从葬花的血影下逃出去。
荣耀。
方锐出比赛席。
方锐回备战室。
方锐倒在座位上诈尸。
“打得不错。”林敬言夸他。
“我没有完成我的承诺,对不起祖国和人民。”方锐一脸悲痛。
“靠,你小子够了啊!”队里的一个前辈跳起来给了他一个爆栗,“老子第一次对上落花狼藉都被打爆了!”
(三)
“叮——叮——”一阵铃声打断了林敬言的思绪。一看表,十一点半。
“好了,上午训练结束,都吃饭去吧。”林敬言招呼学院,“禹哲、方锐,走吧,吃饭。”
“行,走喽!”方锐伸个懒腰站起来。
“队长,对不起。”赵禹哲闷闷地说。他终于被虐得暂时收敛了脾气,“你们去吧,我再练一会儿。”
“再练也得吃饭。”林敬言向来不和队员计较。
“我不饿。”赵禹哲说。
“不去就不去吧。”方锐拍拍赵禹哲的肩,“一会儿锐哥给你带饭。”
……
“太狠了点。”去食堂的路上,林敬言评价道。
“不这样他能服软吗。”方锐表示不赞同,“老林,你为什么不教他用猥琐流?”
“他不喜欢。”林敬言说。
“但呼啸的风格就是猥琐流啊,他这样以后会不会融不进来。”方锐说。
“未必就融不进来。”林敬言说,“我自己以前也不是猥琐流。”
“对啊!我都忘了。”方锐一拍脑袋,“诶对了老林,阮哥一直说,你当时走猥琐流是受我的影响?”
“嗯……不全是吧。”林敬言想了想。
林敬言的转型,在呼啸历史上也是一段传奇。不过要说林敬言的转型,还得从方锐的第五赛季说起。
方锐撞新秀墙的时间持续得太久太久了。
一般的新人,总要打上那么小半个赛季,才会被联盟里的前辈们正式重视起来。可方锐呢,第一场就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仿佛只在一夜之间,全联盟就都知道了呼啸有这么一位操作还可以走位过得去但猥琐到顶点的盗贼新人。
方锐打得越来越艰难。
他第一次比赛的录像就长达近四十分钟,他的战术思维、走位习惯、操作水平,在极短的时间內就被人摸透,再被人利用。遇到韩文清这种大神,人家会直接把他逼到死角然后打爆;而像叶修、王杰希这样的,则会利用他经验不足,用战术反控制他的猥琐。
苦练,苦练啊,方锐对自己说,每天加训三个小时!
然而,收效甚微。
“方锐,你今晚怎么回事。”林敬言皱着眉站起来。晚训的团队训练进行到一半,方锐却明显状态不对。整个人游离于团队之外不说,输出数据也低得离谱。
“对不起,队长。”方锐很没精神地说道,声音有点哑。
“怎么了,不舒服?”林敬言伸手去探对方的额头。方锐下意识地避开,却还是被人触及了一丝温度。
“这么烫!”林敬言吃一惊,“生病了怎么不请假啊。”
“不用。”方锐挣扎了一下,“我想继续练。”
“都这样了还练什么,想用体温煮鸡蛋么?”林敬言不由分说把他拉起来,“走走走,我带你看队医。”
去队医那儿挂了号拿了药,方锐已经有点昏昏沉沉。回宿舍的路上,他几乎已经是被林敬言架着走。
“谢谢,对不起啊……队长。”方锐五迷三道地说。
“谢什么,应该的。不是训练和比赛就不用叫队长了。”林敬言喘口气,架着个人还是挺累的,“叫我老林就行。”
“好……老林队长。”方锐五迷三道地继续说。
好容易回到宿舍,方锐直接连外套都没脱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秒睡了过去,不知道是病的还是累的。林敬言叹口气,费劲扒拉地把被子从人身下拽出来,再给人盖上。
这家伙,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林敬言是个尽责的好队长。给方锐掖好了被子,整了条湿毛巾搭在他额头上,又去烧了一壶开水,把感冒药什么的都准备妥当了,才去叫方锐:“醒醒,吃了药再睡。”
方锐猛地睁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不说话。
“怎么了?”林敬言有点慌。这货不是烧傻了吧?
“没、没什么。”方锐声音很低,“刚才听见你说,呼啸不需要我了。原来只是个梦。”
“嗐……”林敬言又好笑又心疼,“你怎么这么想。”
“我会不会闯不过去。”方锐把视线移向另一头,“新秀墙。”
“不会的。”林敬言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别瞎想了啊,吃了药赶快睡觉。”
退烧药催眠作用明显。没多久,方锐便又睡了过去。林敬言回到自己的宿舍后,却开始辗转反侧。
“刚才听见你说,呼啸不需要我了。”
“我会不会闯不过去。”
唉……这个方锐,平时总是一脸没心没肺地跟前辈们吹牛逼,心里其实比谁都在乎啊。
林敬言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经理曾经问过他,需不需要战队为方锐安排转会。毕竟新秀墙这种东西,有的人能闯过去,有的人却就此沉沦。再说,方锐现在的情况究竟是新秀墙造成的,还是本身实力就不行,谁也说不好。
“不用。”林敬言说,“我觉得他有潜力。”
“行吧,暂时听你的。”经理说。
林敬言明白经理的意思。暂时听你的,就是你能在短时间内把问题解决掉,就听你的。但是,究竟该怎么解决呢?林敬言有点抓瞎。
自己又不玩猥琐流,怎么能给方锐提出具体的建议呢。
……诶?要不,我试试?
林敬言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拿了钥匙,匆匆出门。
春天的N市飘起了零星小雨,微微有点冷。四周空荡荡的,安静得很,只有雨滴落在树叶上的沙沙声。林敬言裹了裹外套,看看表,凌晨一点。
开门,进训练室,翻出一张ID叫疯狂原始人的小号,刷卡登录。
林敬言操纵着疯狂原始人在神之领域疾跑,没多久就到了一个练级区。要按以往他的习惯,肯定是直接上去见一个揍一个。但今天,他想试试新的东西。
疯狂原始人冲向一只小怪,扔一块板砖,跑掉。
疯狂原始人冲向另一只小怪,扔一个毒针,跑掉。
疯狂原始人再冲向另一只小怪,放一记普通攻击,跑掉……
五分钟后,疯狂原始人已经吸引了一堆仇恨,几乎就要被埋在怪物堆里。林敬言一边克制着自己正面强打的习惯,一边操纵着疯狂原始人跃起,趴下,翻滚,后跳,受身……
(四)
“哈哈,你肯定当时就被猥琐流的独特魅力深深折服了!”方锐往碗里加一大勺辣椒,他今天吃鸭血粉丝。
“不算深深折服……吃那么辣小心上火。”林敬言倒一点点醋,“只不过忽然觉得这种打法很聪明,很省力,值得一试。”
“那是。”方锐说,“不后悔吧?”
“当然,还有意外收获。”林敬言笑道,“不然也不会有犯罪组合。”
林敬言自己都没想到,他的转型之路会走得那么顺理成章。迅速地改变了自己的操作习惯后,唐三打便从一个正面强打的英雄流氓正式变成了一个就地打滚的猥琐流氓,简直有和鬼迷神疑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架势。
“林队你的打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队员被阴得想哭。
“这么什么,猥琐吗?”林敬言再拍一块黑砖,“哈哈,谢谢夸奖。”
“……完了我怎么觉得林队人也变猥琐了。”队员泪流满面。
“诶,小方最近状态好了很多啊。”另一个队员说。
“嘿嘿。”方锐难得不跟人贫。确实,林敬言转型以后,他的猥琐流打法终于不显得突兀。随着整个队伍渐渐转为以猥琐流为核心,他很舒服地在团队赛中找到了“感觉”——猥琐得酣畅淋漓的感觉。
“明天打轮回。”林敬言站起来,“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队员们答道。
轮回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强队,一直以来都在中游载浮载沉。但这赛季,一个特别引人瞩目的新人在轮回横空出世——神枪手周泽楷。与同期生方锐不同,周泽楷的打法绝对华丽且强势,被新秀墙造成的困扰也比方锐小得多。
“不可小觑的对手。”林敬言说。他在常规赛的个人赛和擂台赛曾经三次遇到过周泽楷,战绩一胜两负。
“小周啊,不用怕他。”方锐笑嘻嘻地说,“他没有搭档。”
傍晚,九点,直播演播厅。
“啊!现在我们看到双方的牧师也完成了交换!”潘林激情澎湃地解说道。
“可惜了。”李艺博莫测高深地一摇头,“阮永彬的操作是比不上方明华的。如果不是林敬言和方锐的双面夹击,笑歌自若不会这么快就撑不住。”
“是啊。”潘林点头附和,“现在场上就剩下轮回的一枪穿云、残忍静默和呼啸的唐三打、鬼迷神疑。李指导,你觉得哪边占优?”
“我觉得……”当年的李艺博还是解说届的新人。他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轮回吧。”
场上的形势胶着起来。一枪穿云的发挥看上去越发强势,把鬼迷神疑逼得连连后退。残忍静默却也挡不住正值当打的第一流氓,被一套“唐三打”撂倒在地狠揍。谁能先打破僵局?
唐三打:接住残忍
鬼迷神疑:get
唐三打忽然变换了攻击节奏,一记强力膝袭将残忍静默撞飞四五步。与此同时,被一枪穿云死死压制着的鬼迷神疑就地一滚后忽然凭空消失,又唰地一下出现在残忍静默下落的位置。
“暗影陷阱!”潘林吼出来,“方锐什么时候放下的?”
刚刚完成受身操作的残忍静默显然没想到背后会又忽然冒出个人,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就中了鬼迷神疑一招偷袭加一记闷棍,血线猛地降了一截,还陷入了三秒的收招僵直。
唐三打:过
几乎是在同时,鬼迷神疑一个前滚,唐三打一个后跃,在一刹那互换了位置。行云流水间,两人还不忘给僵直中的残忍静默制造伤害。
砰砰砰——一枪穿云飞枪赶到,唐三打开始丟各种中程小技能,和鬼迷神疑一道挟着残忍静默后撤。按理来说,这点小障碍是不足以阻挡一枪穿云的。
但偏偏一枪穿云显得有点举步维艰,走两步顿一下。
一路都有陷阱!
人们很快发现,唐三打的撤退方向和路线都有计划。换言之,林敬言记住了方锐埋下的所有陷阱的准确位置,再用老辣的经验引周泽楷踩进去。可那些陷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埋下的,连很多职业选手都没看出来。
“不简单。”潘林感叹,“林队这个记忆力 ”
“恐怕不光是记忆力,还得有十足默契。”李艺博点评,“让我们看看轮回的反应。一枪穿云和残忍静默能不能做出更加默契的应对呢?”
一枪穿云:过
残忍静默:?
一枪穿云:林
残忍静默:???
一枪穿云忽然火力全开,一个膝撞扑向唐三打,再是一记踏射接巴特雷狙击爆头。唐三打避开膝撞没避开踏射,被掀翻在地,脑袋顿时成了一片血雾。一枪穿云没做任何停顿,转个方向,把滑铲当成加速技能冲向鬼迷神疑,甚至还在移动过程中完成了甩枪和曲射。血量不多的鬼迷神疑被逼就地一个翻滚暂避锋芒。
“机会!”潘林眼前一亮,“残忍静默可以从鬼迷神疑的空当逃出去!”
场上的残忍静默显然也这么想,开了疾行就要往鬼迷神疑身后钻。但没等他有所行动,轮回团队频道便又弹出了指令。
一枪穿云:不,林!
“周泽楷什么意思?”潘林说,“要残忍静默小心林敬言?”
“应该不是,林敬言的唐三打离残忍静默还远。应该是队伍内部的指挥用语吧,像刚才林敬言也只用了一个字。”李艺博说。
残忍静默肯定懂吧?他想。
他想错了。
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残忍静默的角色居然在原地愣了一秒钟。一秒钟后,才迟迟疑疑地按原计划往鬼迷神疑身后跑。这一跑,不过两三步,脚下便又是咔嗒一声——陷阱扣。
方锐这种人,怎么会不给自己留后手呢,一个小小的陷阱扣就够了。
鬼迷神疑:周
唐三打:。
鬼迷神疑再次跑去欺负行动不便的残忍静默,唐三打一记黑砖拍相一枪穿云的后脑。周泽楷无奈了,刚才一枪穿云那波爆发耗掉了太多体术技能,只得想办法拉开距离。
但林敬言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拦山虎——双月牙——伤疤之痛!
被近身且体术技能大多在冷却的神枪手,真的很可怜。
……
“唉,可惜了一枪穿云这么漂亮的操作。但轮回的配合实在是一塌糊涂。”潘林摇头叹气。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队员听不到指令的情况了。”李艺博说,“他们如果有林敬言和方锐一半的默契,这局的结果可能都会不同。”
“说起来,林敬言和方锐这对新组合也非常有意思。”潘林说,“一个流氓一个盗贼,林敬言还改走了猥琐流。这两个角色在场上,怎么看怎么……”
“怎么看怎么犯罪。”李艺博一针见血地补充。
“尤其是两个人最后滚来滚去交换位置欺负一枪穿云的时候。”潘林再补充。
“干脆以后再解说就叫他们犯罪组合得了。”李艺博笑道。
尾声:
“一份米饭,两份炒菜,一份咸水鸭,打包。”方锐拿个饭盒,“老林走吧。老林?”
“……哦,啊?”林敬言有点走神。
“还在回顾犯罪组合的辉煌战绩吗?”方锐说。
“没有。”林敬言笑了,笑完又有些默然。他们真正搭档的时间只有两年,这两年里,呼啸的最好成绩也不过是四强,连总决赛都没打过,谈不上什么辉煌战绩。可他已经二十五岁,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下赛季会更辉煌!”方锐说完忽然觉得林敬言那边气压不太对,“怎么了老林?”
“没什么。”林敬言看看自己的手,“只是忽然,这半年,我好像不如以前快了。”
“哪有。”方锐否认,眼睛看着地。
“有也正常,谁都会有这一天的。”林敬言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
“去去去。谁敢拍你,我就拍谁!”方锐说。
“哈哈哈哈。”林敬言笑得挺开心。
“放心吧老林。你就算没有手速,不是还有猥琐嘛!”方锐说。
“诶,猥琐流大师说的好像是你,不是我。”林敬言一本正经。
“对,你是猥琐大师的老师,简称——猥琐天师。”方锐一本正经。
六月初至,蝉鸣将起。一阵微风轻轻吹散了天空的卷云,吹不散湖面的涟漪波光。孟夏的阳光随性而慷慨地洒下,把大地染成一片明晃晃的金黄。
也把他们染成两道金色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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